执渊张了张口,忆柯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:“在很久很久以前,我见过漫天灯海,集市绵延不绝,人语喧嚣。”
“后来?”
忆柯再次笑了笑,没往下说,转了话题:“魃以阴怨煞气为食,这些东西确实由冤魂而生,但她本身无法吞噬魂魄。”
执渊一听,就立马反应过来:可许老三的魂魄至今没有找到!
他从江上带来的那几只小鬼,身上的阴气确实快被吸食完全了,可它们还被捆缚住,由锋炎控制,他们用了许老三的船,显然是要过江,去什么地方。
执渊蹙起眉头,说:“那为何……”
忆柯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,解释道:“这是身为魃与生俱来的能力,哪怕是隔着凡人皮囊,她也能凭空把魂魄抽出来,肉身未死,魂魄又没法回去,这样产生的怨气,是最大的。”
“也是她最喜欢的。”
难怪那天晚上她直奔自己而来,魂魄以清醒状态在人间兜兜转转三百多年,又有忆柯阴气的滋养,对于她来说,确实是致命的吸引。
执渊平淡的陈述道:“你很了解她。”
忆柯轻叹:“她说的话,你不都听见了么?”
***
魃万万没想到,忆柯在阵局外留了人。
她被细如丝打至重伤,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逃出来,她现在的情况,连最卑微的小鬼都不如,还遇上了念念和谛听。
魃直接气笑了,她当年横行人间的时候,谛听还是一只没有孵化的蛋,念念怕是还没生呢。
以她对忆柯的了解,那人看着亲和,其实比每个人都果断孤僻,决定了的事情不会更改,我行我素,独来独往。
也不知什么时候有了“朋友”两个字。
峨眉刺在念念的指挥下,绕成了一个笼,把魃层层圈在其中,谛听靠在旁边紧紧盯着,不管再怎么虚弱,那也是几百年前霍乱世间的怨鬼,不得轻敌。
阵局里,乌篷上,忆柯望着水中的月,说:“先前不觉得,现在仔细看,这秋水镇,确实依稀有几分当年鹿台的轮廓。”
被忆柯这么插几句,心里那点不知名的火气已经悄然无踪。魃出去了,这阵局也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,忆柯醒来的时候,就可以让阵局散了,毕竟外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处理。
但是她没有。
而执渊也没问。
两人就这么坐在木板上,脚尖是几乎静止的江面,在水天相接之处,有一轮巨大的月亮,半边在天,半边在水。
不知哪里来的稻子香,裹挟在晚风中,拂过人的脸颊,云霞似的纱扬起来,点过水,泛起波纹。
“这次魃只是苏醒,分了点神魂出来,其实本体还被压在湘江之下。”
“但要是她再强大一些,挣脱封印而出,整个秋水镇将会无一活物,离得近些的煌筌,也在劫难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