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不说这个了。”万里晴眼神关切,“你怎么和北彻他们失联了?池景说你这两天情绪不好,发生什么了?是因为……网上的那些言论吗?”那天在电话里叶空雨表现的无所谓,可万里晴知道,这两年网上关于叶空雨的黑话题非常多,尤其一些无良营销号,为了博眼球蹭热度,故意断章取义,写一些神叨叨的分析贴,而另外一群人,听风就是雨,叶空雨似乎连呼吸都是错的。万里晴之前不怎么关注摄影圈,如今脚尖踏进来,才知道这个门道残忍的生态链。真是哪行都不好干啊!“和那没关系。”叶空雨苦笑着,“我……只是躁郁症发作了而已。”万里晴:“……”而已?“我有躁郁症,最严重的时候已经到了躯体化的程度,胸口像有大石头压着,喘不上气,两只胳膊很疼,拿不动相机,基本……废人一个。”叶空雨深深吸口气,声音很低很轻:“我曾经因此自卑。”“那一届哈苏大师赛你没有参加,是因为这个病?”万里晴猜测着问。“嗯。”“你还真是……多灾多病,那失眠症呢?”“我严格来说不算失眠症,只是晚上会异常兴奋或者躁动,一整夜没有睡意,喜欢黑乎乎的地方,我有过大半年都睡在床下的日子,这算是躁郁症的一种表现。”“那……”万里晴词穷了。房间静了会儿。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。“万里晴。”叶空雨郑重地叫着他的名字,碧绿的眸子因专注而过分深情。很多次,他都想着像现在这样,肆无忌惮带着情意地望向他,一声声叫他的名字。苦于没有合适的身份。“作为一个旷日持久的暗恋者,我想拥有表白的权利。”叶空雨的声音有些颤抖。他稳了稳,才又开了口。“我喜欢你。”“我原以为,要走到这一步需要很久,其实也不难。”“朝朝,从暗恋到明恋,是我将自卑彻底地抛弃,对你,弃暗投明的追随。”万里晴的心仿佛闪着波光的湖,水上白鹭飞过,蹼足轻点水面,泛起圈圈涟漪。叶空雨就是那只白鹭。万里晴盯着叶空雨的手腕,那上面还戴着自己送的小皮筋,在异国的街头,他不止一次地袒露过心意,是自己不懂。爱,也会因步伐的不同,产生时差。良久。万里晴开口:“可我不喜欢你。”叶空雨怔了怔,双肩塌了下去,偏过了头,额前的发丝挡住了眼睛。“我给你讲个小故事。我上小学那会,有阵子很不爱吃蔬菜,什么菜都不吃,我爸想了各种办法,把菜切碎做成蔬菜粥,把菠菜打成糊糊做菜馒头……没有用,我一口都不吃,后来有天,我去同学家里玩儿,他妈妈做了槐花麦饭,我吃了一大碗,那天之后,我就又开始吃蔬菜了。叶空雨,我这么说,你明白我的意思吗?”“不明白。”叶空雨声音囔囔的。万里晴慢慢挪了过去,在叶空雨的对面坐了下来,他把他额前的发丝轻轻拨开。一阵心惊。他的眼睛像下了一场秋雨。万里晴心软了,抬手,碰了碰叶空雨的唇钉,无声笑了:“表白失败就哭鼻子啊?你白长这么酷了?”“不行啊?”叶空雨垂着眼帘,“我比你小一岁呢,我外公说,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。”万里晴:“……”平时拽成那样,这时候倒是记得你小了。“叶空雨,我现在没法说你想听的。我和沈炎在一起时,他天之骄子的光环太强了,导致我经常怀疑自己,分开后,我才发现,自己并没有那么差,我还……挺是学习那块料的。我跟你说句交心的话,从小到大,除了对性向迷茫的那段时间,我基本过得挺无忧无虑的,但是裸辞后,我又迷茫了。你现在说喜欢我,我会把你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,这对你太不公平了,我如果违心答应你,一种结果是,你把我从低谷期拉出来,或者更坏的,我把你拖进另一个深渊。我太清楚谈一段不对等的感情是什么滋味了,所以在收到沈炎的分手邮件后,我就发誓,下一次……我要势均力敌的爱情。”万里晴说完这些,自己都觉得诧异,他和沈炎的开始,源于他的一时心热,之后,是他的飞蛾扑火。他们就像两个小孩,拿着恋爱说明书,按照流程扮演着过家家的游戏。等他真正离开沈炎,出了江城去了趟格陵兰岛,见了许多人,以及这次回家,看到父母多年如一日的举案齐眉,他才明白,爱情是浪潮退却后的并肩同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