授信夫妻
>凌峰将北京农商银行分公司关停的牌子摘下那天,林悦在废墟中发现了一本泛黄的《银行管理原理》。
>翻开扉页,竟是1998年盛京银行首任行长写给青年创业者的赠言。
>“老公,你看这个——”林悦的声音让凌峰的手微微发抖。
>三个月后,他们在沈阳故宫门前接到一通电话:“凌总,盛京银行重组方案通过了。”
>凌峰转身抱住林悦:“这一次,我们为东北经济而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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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深秋的风,带着一种凛冽的干燥,刮过金融街光洁的玻璃幕墙,也钻进了这处即将被遗忘的角落。凌峰站在凳子上,手臂微微伸长,指尖触到了那块悬挂已久的铜质招牌——“北京农商银行北京分公司”。冰冷的金属触感,最后一次。螺丝刀伸向角落的螺丝,拧动时发出的“嘎吱”声,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,像一声疲惫的叹息。
林悦站在下面,仰着头,双手下意识地虚扶着凌峰的腿,目光却随着那块微微晃动的招牌移动。夕阳的余晖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斜射进来,恰好落在招牌上,将上面细密的划痕照得清晰可见。这里曾是他们奋斗过的地方,无数个加班的夜晚,键盘敲击声、电话铃声、讨论甚至争执的声音,此刻都沉寂下来,被一种近乎凝滞的安静取代。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和旧家具混合的尘封气味。
“哐当”一声轻响,招牌被凌峰稳稳取下,抱在怀里。他跳下凳子,把招牌轻轻靠在墙边,那曾经代表着秩序、稳定和某种荣耀的标识,此刻斜倚在那里,只是一件即将被清理的旧物。他拍了拍手上的灰,环视四周。大部分办公设备已经搬空,只剩下一些零散的、绝对废弃的桌椅和文件柜,狼藉地堆着,露出底下颜色黯淡的地板。
“再看一眼吧,”凌峰的声音有些沙哑,“然后就彻底告别了。”
林悦没说话,只是走到窗边,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。城市的霓虹初上,与这里即将陷入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。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落满灰尘的窗台,忽然,在墙角一个被遗弃的、半开的文件柜底层,她摸到了一个异样的东西。不是光滑的文件夹,而是粗糙的、带着毛边的纸质触感。
她蹲下身,费力地从一堆废纸下面把它抽了出来。是一本书。封面是那种老旧的暗绿色,没有任何图案,只有几个褪色的白色字体——《银行管理原理》。书脊已经开裂,用透明的宽胶带粘着,胶带也早已泛黄发脆。书页边缘晕开着陈年的水渍,一股故纸堆特有的霉味扑面而来。
她直起身,就着窗外最后的天光,随手翻开。扉页上,几行遒劲有力的钢笔字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:
“致未来的金融开拓者:愿以信为本,以土为根,润泽一方。与君共勉。”
落款是“张**”,日期是“一九九八年春”。那个名字,让林悦的心猛地一跳,那是盛京银行初创时期的灵魂人物,一位在东北金融史上留下深刻印记的行长。
“老公,你看这个——”林悦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发现宝藏般的微颤,在这空房间里异常清晰。
凌峰正弯腰整理着最后几件个人物品,闻声走过来。他从林悦手中接过那本厚重、破旧的书,指尖触到那行字时,动作明显顿了一下。他的目光牢牢锁在那些墨迹上,仿佛要穿透纸张,看清二十多年前那位长者落笔时的神情。办公室的灯光已经关闭,只有窗外城市的微光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,那握住书脊的手指,因用力而微微泛白,关节清晰可见。
很长一段时间,两人都没有说话。废弃的办公室像一个被抽空的茧,寂静无声。只有那本旧书,无声地躺在凌峰的手中,仿佛一个沉睡多年后被偶然唤醒的信使。
“以信为本,以土为根……”凌峰低声重复着这八个字,每个字都念得很重,“我们这些年,在北京,追逐的是什么呢?”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,和一种被触动的深思。
林悦靠近他,肩膀轻轻抵着他的手臂,一起看着那本书。“也许,”轻轻声说,“是时候回去看看了。回东北。”
凌峰合上书,紧紧攥在手里,像是握住了一个突然降临的、沉甸甸的启示。他抬眼看向窗外那片属于北方的、更辽阔的夜空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
***
三个月后,沈阳。
冬天的沈阳,空气是干冷的,吸进肺里有种清冽的刺痛感。沈阳故宫门前,皑皑白雪覆盖着金瓦红墙,檐角的脊兽在淡薄的阳光下默然肃立,见证着数百年来的沧桑变迁。凌峰和林悦并肩站在广场上,呵出的白气迅速消散在寒冷的空气里。他们刚从一场关于地方银行改革与发展的高层研讨会出来,身上还带着会场的暖意和严肃气息。
这三个月,他们的生活轨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离开北京,回到这片熟悉的黑土地,他们马不停蹄地走访、调研、座谈。从大连的港口到鞍山的钢厂,从盘锦的湿地周边乡村到长春的汽车车间,他们看到了大型国企转型的阵痛,也看到了中小民营企业对资金的渴求,更看到了无数普通储户对本地金融机构那种复杂的、夹杂着期待与审视的目光。那本《银行管理原理》一直带在身边,偶尔在深夜酒店房间里,凌峰会翻开来,手指划过那行赠言,久久沉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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