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泽和陈天纵又聊了会儿,把滨海这潭水的深浅摸得更清楚了些。直到晚上十点多,临走前,周泽打了个手势,苗磊立刻将一个沉甸甸的黑色手提包放在桌上,推到了陈天纵面前。
“天纵,这里是两百万港币。初来乍到,方方面面都需要打点。钱不多,算是一点心意,怎么用,你全权做主,我只要结果。”
陈天纵看了眼手提包,没有推辞,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激动,只是重重点头:“泽哥放心,钱会用在刀刃上。最多两三天,我安排你和阿明见面。”
“好。我等你的消息。”
一行人走出“老码头”酒吧,门外肃立的马仔们立刻精神一振。看到陈天纵亲自跟在周泽侧后方半步的位置,态度恭敬,这些久混江湖的马仔们立刻明白了来人的分量。
不需要任何命令,人群如同潮水般自动向两侧分开,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。
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周泽身上,好奇、探究、敬畏,种种情绪被小心翼翼地掩藏在低垂的眼睑和紧绷的面孔之下。
苗磊推着周泽,穿过人群。
陈天纵一直送到路边,亲自为周泽打开车门。
“泽哥,慢走。事情有进展,我第一时间联系您。”
周泽微微颔首,在苗磊的搀扶下坐进车内。
车门关上的闷响,在寂静的街头格外清晰。
车队缓缓启动,直到尾灯消失在街道转角,酒吧门口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逐渐消散,喧闹的夜生活重新弥漫开来。
但“老码头”今晚来过大人物的消息,已然随着海风,传遍了滨海的街头巷尾。
陈天纵站在原地,目送车队离开,直到再也看不见。
他转身,脸上的恭敬收敛,恢复了平日的精干与锐利。他对手下打了个手势,低声吩咐了几句,随后也坐进一辆车,迅速离去。
周泽坐进车里,揉了揉眉心,对副驾的苗磊吩咐道:“这两天你带几个机灵的兄弟,把天纵刚才说的那几个地方,像什么老新记的场子、和义盛看的赌档、还有过江龙占的码头,都去转转,别惹事,就是看看。”
“明白,周哥。”苗磊应道。
车队缓缓驶入香洲一处高档别墅区,此处闹中取静,安保森严,是蒋秋琳为周泽准备的居所。最关键,这个是德信集团与珠光集团联合开发的项目,属于自家地盘。
不担心会出现什么意外。
次日上午,周泽在客厅梳理关于滨海的详细资料,陈天纵的电话就来了。
“泽哥,安排好了。中午,横琴码头那边的‘海风茶餐厅’,阿明会准时到。那地方偏,是咱们一个兄弟开的,安全。”
“好,我会准时到。”周泽放下电话,陈天纵的效率比他预想的还要快,是个能办事的人,怪不得楚楚会找他们来救自己。
一想到楚楚如今身陷囹圄,周泽的心更痛。
“李启轩……圣殿骑士团……呵,你们最好祈祷楚楚没事。否则,就算掀翻了这滨海的天,我也要你们付出代价。”
中午时分,横琴码头。
“海风茶餐厅”名副其实,老旧的门脸正对着略显杂乱的海港。
周泽到的时候,陈天纵和一个穿着花衬衫、眼神有些飘忽不定的瘦高个已经等在那里了。那瘦高个就是阿明,见到周泽坐着轮椅进来,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,但很快被掩饰下去,脸上堆起有些谄媚的笑容。
“泽哥,这就是阿明。”陈天纵介绍道。
“明哥,坐。”周泽语气平淡,做了个手势。
“哎哟,泽哥您太客气了,叫我阿明就行,就行。”阿明连忙摆手,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地坐下,眼神不时瞟向周泽,又快速移开。
茶上来后,周泽没绕圈子,直接开口:“阿明,天纵应该跟你说了。我想听听潮州帮,还有你们那个联盟的事。”
阿明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,偷偷瞄了陈天纵一眼,见陈天纵面无表情,才咽了口唾沫说道:“泽哥,我们那个联盟,说起来人多,其实就是各怀鬼胎。强哥……哦就是潮州帮的强哥,他是能打,下手也狠,但最近吃独食吃得太厉害。”
他往前凑了凑,压低声音:“就说上个月那批从南边来的手机,利润少说这个数。”他比划了个手势,“强哥一个人就吞了大半,江源帮的老拐和北疆帮的巴图尔早就不满了,私下都骂过好几次娘了。”
“还有呢?”周泽慢慢啜喝了口茶,“比如,强哥有什么忌讳?或者,有什么特别信任的人?”
阿明眼珠转了转,似乎在权衡:“强哥信不过外人,最信任的就是他那个堂弟阿彪,还有管账的肥佬黎。不过肥佬黎最近好像因为一笔账目对不上,被强哥训过,心里有点疙瘩。”
他又补充道:“强哥这人最好面子,而且……特别忌讳别人说他靠女人才上位的闲话。”
周泽默默记下,又问了些关于强哥日常活动规律和主要产业的情况。阿明倒是知无不言,但话里话外,总带着点想要好处的意思。
他对苗磊使了个眼色,苗磊将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桌上,推了过去。信封口没封严,露出里面一叠叠千元港币的边角。
“这里是二十万,先应应急。”周泽淡淡道,“事成之后,再给你这个数。”他伸出三根手指,意思是三百万!
阿明眼睛瞬间瞪大了,呼吸都急促起来。
三十万加二十万,足足五十万!这足以让他还清大部分赌债,还能喘口气。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拿那个信封,但又猛地缩回,警惕地看着周泽:“周先生……需要我做什么?”
“没什么,以后联盟里有什么风吹草动,特别是关于强哥和另外两帮的,及时告诉天纵。”
周泽看着他,“做得好,钱不是问题。要是阳奉阴违……”
“不敢不敢!周先生放心,我一定照办!”阿明连忙抓起信封揣进怀里。
“好了,你先走吧。从后门出去。”陈天纵示意手下带阿明离开。
阿明千恩万谢地走了。
他离开后,陈天纵才开口道:“泽哥,这小子的话,信一半就行。他赌瘾大,为了钱什么都能卖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周泽看着窗外,“但他说的那些矛盾,应该是真的。这就够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