廖国忠这一嗓子,像块石头砸进死水潭。他身后那四个部门负责人也瞪着眼,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。
周泽没立刻说话。他先是慢慢放下茶杯,杯底碰在玻璃茶几上,发出“嗒”的一声轻响。然后,他抬起眼,目光从廖国忠开始,一个一个,极其缓慢地扫过面前这五张愤懑的脸。
那眼神里没什么怒气,反而像是寒冬腊月结冰的湖面,平静,却透着一股能冻伤人的寒意。被他目光扫到的人,都不自觉地缩了一下。
“廖厂长,你刚才说,我有什么?”
廖国忠被他这平静的反应弄得一愣,气势不由自主矮了半截,但话已出口,只能硬着头皮:“钱!你有钱!为什么眼看着厂里乱起来,工人闹事,李总为难,你才拿出来?你早干什么去了!”
周泽轻轻“呵”了一声,身体微微后靠,倚在沙发背上。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更加松弛,却莫名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。
“首先,”他伸出食指,“我的钱,是我的钱。不是宏信制造的公款,更不是你廖厂长的备用金。我想什么时候用,怎么用,需要向你请示?”
他停顿了一下,看着廖国忠瞬间涨红的脸,继续道:
“其次,我今天是第一天上班,没错吧?在我来之前,厂子欠薪三个月,岌岌可危,这是谁的责任?是我周泽的责任吗?”
他的眼神越发阴沉寒冷,那几人眼神开始躲闪,不敢再与他对视。
“最后,”周泽死死盯着廖国忠,一字一顿说道:“我刚拿出二十万真金白银,替公司解了燃眉之急。你不说声谢谢,反而踹门进来指着鼻子质问我?廖厂长,你这是解决问题的态度,还是……想把我这个新来的总经理,现在就赶出去?”
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,只剩下几个人粗重的呼吸声。
廖国忠张了张嘴,脸上一阵红一阵白。
周泽轻声冷哼:“廖国忠,廖厂长,我没记错的话,车间的事情都归你管,你手下造反,我不信你这个领导一点察觉都没有,我看你是想借机夺权,这件事你难辞其咎。”
面对廖国忠的无端指责,周泽随手给他扣了顶“责任不清、监察不明、管理松懈、争权夺利”的大帽子。
“你、你胡说!”廖国忠有些气急败坏。
廖国忠身边一位黑脸短胖汉子,长得跟廖国忠有些神似,他怒然开口:“怎么说话呢,你现在是公司总经理,坐了这个位置就要为公司分忧,不然要你做什么?”
“嘿呀!二黑子,你还来劲了是吧。”
周泽豁然起身,强大的气场瞬间如山岳般压向二人,廖国忠几人下意识后退一步。
“分忧?”他轻笑一声,“我拿出二十万平息事端,这不叫分忧?难道要像各位一样,事到临头只会躲在后面,等风波过了才跳出来指手画脚?”
他向前迈了一步,廖国忠等人不自觉地后退半步。
“廖厂长,你管理车间不力,纵容闹事,这是失职。”周泽的声音不大,却字字诛心,“现在又带着管理层集体逼宫,这是越权。”他转头看向黑胖汉子,“至于你,不分青红皂白就质疑总经理决策,这是僭越。”
周泽突然提高声调,目光如电:“我倒要问问各位,是谁给你们的胆子,敢这样和总经理说话?”
“为了公司?”周泽冷笑打断,“真为了公司,就不会在危机时刻袖手旁观!真为了公司,就不会在我解决问题后反咬一口!”
他环视五人,语气森冷:“既然各位这么有主意,从今天起,廖厂长停职反省。其余四人,各降一级,以观后效。”
这话如同惊雷炸响,廖国忠猛地抬头:“你凭什么”
“就凭我现在是总经理!”周泽斩钉截铁,“要么服从安排,要么——滚蛋!”
眼见气氛不对,李宏信急忙开口:“老廖!你怎么回事!还不快给周总道歉!周总刚帮了我们大忙!”
周泽却抬手制止了李宏信,眼睛依旧看着廖国忠:“廖厂长,我等你回答。”
廖国忠喉结滚动了一下,半晌,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对……对不起,周总……我,我一时冲动……”
周泽没说话,只是又静静看了他几秒,直看得廖国忠头皮发麻,才缓缓移开目光,对李宏信说:“李董,看来厂里的管理,比我想的还要混乱。今天这事,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