目送刘蛰离去,几人终于松了口气。
李桃歌往嘴里扔了一粒桂圆,若有所思。
鹿怀夫咧嘴道:“来者不善呐,小王爷放着清福不享,跑到东庭受罪,很显然是冲着东岳军来的,怕是以后没消停日子了。”
李桃歌将剥掉的桂圆皮一丢,正巧落入鹿怀夫口中,瞪了一眼,说道:“小王爷心怀鸿鹄之志,别乱嚼舌头根,小小年纪不辞辛劳,跑来东庭领兵,怎么到了你的嘴里,变了味了?励精图治,安邦定国,得此王爷,那是百姓福气。”
鹿怀夫狠狠朝脸颊扇了一巴掌,美滋滋嚼着桂圆皮,乐呵道:“怪我怪我,满嘴喷粪,不识王爷好意,以后哥几个乖乖听大帅军令,卖把力气,把咱东岳军弄成九军之首。”
如今鹿怀夫重权在握,怎会是只知道舞枪弄棒的武夫,李桃歌轻轻一提,就知道当众说错了话。
李桃歌抻腰舒展筋骨,打着哈欠道:“一路颠簸,我也乏了,再喝了些酒,眼都快睁不开,诸位请回府吧,改日再聚。”
送别鹿怀夫贺举山等人,李桃歌随同莫壬良来到客房,二人一路默默无言,心中各自打起算盘。
推开门,见到莫奚官正坐在厅中饮茶,烛光昏暗,将这名老臣的身影映在墙壁,魁伟如山。
前任东庭大都护崔如被誉为东庭一柱,如今这个美誉,已经贴到莫奚官身上,只是略作修改,巧妙换了一个字,东南庭柱。
没等李桃歌坐稳,莫奚官沉声道:“这件事,莫将军做的过分了,即便曾校尉违反军纪,打几下军棍就是,何至于杀头之罪。军中不仅要立威,还要交心,那些跟了莫家多年的旧将,见到你铁石心肠,说杀就杀,会立刻寒了心。”
莫府的风吹草动,由下人一字不差传入莫奚官耳中,包括刘蛰何时来,喝了几碗酒,对众人说了什么,莫奚官了如指掌。
莫壬良愧疚道:“是儿子错了。”
莫奚官感慨道:“一个错字,将莫家恩情散个干净。做错事不怕,怕的是老天爷不会给你改错的机会,勤勉武勇的莫家郎,呵,不如那些游手好闲的二世祖呢,起码不用担心你战死疆场,也不用为你的鲁莽操心,一个个不计生死甘愿殉国的将士,你杀起来眼都不眨,从哪学来的带兵之道,荒谬绝伦!”
莫壬良一个头磕在地上,颤声道:“父亲……”
李桃歌插口道:“事已至此,责备已是无用,不如打起精神,提防刘蛰反扑,如今他贵为东岳军主帅,携天子之威,怕是难以接招,全要仰仗伯父了。”
莫奚官轻叹道:“侯爷莫要给他开脱,错就错了,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,万万不可能。莫将军,你想要如何善后?”
莫壬良低声道:“儿子亲自去给曾校尉抬棺,并赠以万两白银,视曾校尉老母为我母,孝敬百年。”
“嗯,不错,有莫家风骨。”
莫奚官再次问道:“那惩罚呢?”
莫壬良迟疑片刻,咬牙道:“我自砍一腿,与曾校尉埋在一处。”
莫奚官转向李桃歌,泛起无奈苦笑,“这孩子,我悉心栽培二十余年,仍是不开窍的榆木脑袋,只可为先锋,不可为将。若有一天我离世,侯爷千万要小心,别给他统御千人以上军卒,要不然,会酿成大祸。”
李桃歌笑道:“有的人开窍早,有的人开窍晚,老君山有名真人,七十岁了一事无成,有人笑话他是废柴,结果七十五岁那年悟道,修了三年,已然来到逍遥境,谁又敢言他是聪明还是愚笨。”